而当下,拦在沈落鸢面前的贺庭雪已经淡笑一声,少年弯腰帮沈落鸢提着医箱,动作慢条斯理而又从容自若:“我同她一起去,省得日后……说不清。”
这就在内涵些什么了,皇后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帝王。
但沈泊渊这边……有人愿意陪闺女一起去,沈泊渊捋着胡子,之前看贺庭雪不顺眼的地方似乎也稍稍顺眼了些。贺庭雪样貌不错,年龄比鸢鸢稍大两岁,他听家里羡书说了,老大同贺庭雪动了手,居然也没有猜贺庭雪手上讨好。
只是一个男儿家,怎么喜欢吃那种甜丝丝的东西?
桃花酥都已经吃了快小半碟儿了。
而他们家两儿一女,除了鸢鸢这个小姑娘,那两个儿郎都怕甜怕的要命。
一点点小小的介意被微妙的放大。
但他眼下愿意为鸢鸢说话,想来两人之间应当有些相处与交往,否则这位性子那么冷,怎么会愿意当下突然就出头。
皇帝更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东西对丞相家的这丫头……似乎有些心思不纯。
平时宫里送出去的糕点点心,哪一样入了他的口,都被他嫌弃甜腻不爽口。
然而今夜这桃花酥,他可是用了一块又一块儿。
于是沈落鸢第二次进太子内室,就多了个跟班。
太子的状况比太医说的还要严重些,目前他整个人烧起了高热,浑身滚烫,脸颊抽搐,嘴边还隐隐有着白沫,而原本处理好的腿骨伤口已经浸出来新鲜的血液,很快染湿了刚换的被褥。
血红一片。
贺庭雪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落鸢身后,尽心尽力的扮演她的随侍身份,不等沈落鸢说话,就给她开了药箱,笑若灿星:“要针么?”
“……”沈落鸢刚欲说话的唇重新闭上,她只莫名的看了贺庭雪一眼,随后埋头重新为太子施针。
虽然沈落鸢很想箫昃衡死,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都是宫里浸-淫许久的太医,个个人精,眼力劲儿更是有的,所以她不会在此事上冒险。左不过箫昃衡现在的腿已经站不起来,这暂时便够了,往后如何,那都是太子的命数。
少女施针的手法干脆利落,甚至还没就着光线看清具体的穴位,哪一个长长的银针就准确扎入确切脉穴。
刘太医叹为观止,自觉医术浅薄,只吩咐备药。
烛火摇曳,银针飞颤。
太子终于不再口吐白沫,许久后,他只双目失神,瞳孔涣散的看着头顶漫帷。
沈落鸢已然收针。
她方要重新带着东西出去,箫昃衡突然道:“沈……沈落鸢?”
沈落鸢脚步微乱,冷涩道:“……太子殿下。”
箫昃衡目色怔怔:“猎场当日,是你救的本宫?”
沈落鸢的心口蓦然一惊,尤其等她对上箫昃衡漆黑的瞳孔,期中似乎有很多她琢磨不透的东西。
但这已经不是上一世了。
她烦躁地意-欲垂头塞耳,语气淡漠又疏离:“太子殿下并非民女所救。”
她不愿和箫昃衡有任何瓜葛。
岂料她一语落地,箫昃衡竟当即攥紧身下华丽的被褥,男人的手被青筋抱起,原本和缓下来的苍白肤色竟然再次涌上浓郁血色,他竟然裹着重伤,坐起了身:“不可能!怎么不是你救的本宫!”
沈落鸢的眼眸蓦然眯起。
箫昃衡这是什么意思?明明那日游猎,他都没有瞧见自己,为什么确定是自己救的他?!
还有他现在看向自己的视线!
哪怕心里翻起今天惊天波涛,沈落鸢也面容澹然,只是她的声音绷得很紧,声线发涩,尾音料峭:“太子殿下一定是认错了,救了您的,是尚书之女华媃云,而民女当日……”
“当日她同我在一起。”亮起的男声明湛皓轩。
沈落鸢冷噤:“??”
沈落鸢循着声音看去,出声的居然是守着药箱,一直沉默不发的贺庭雪。
贺庭雪信步闲庭,状似认真解释,却冷不防诮言:“太子殿下,游猎当日她一直同我在一处,我们可没那般好运气能从猛虎之下长箭救下太子殿下,如今满朝文武都知晓,是华家的姑娘救下的太子殿下。”
虽然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可他的语气不是全然的尊敬。
吊儿郎当的,仿佛噙着玩味的笑意。
对上太子目眦尽裂的神色,他也不畏惧,反而越说越畅快,舒眉展眼:“太子殿下真是好运气,不对……是好福气,听说华家姑娘早就倾慕太子殿下良久了。”
沈落鸢:“?”
真的假的?她一个土生土长的都城人怎么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而且贺庭雪不是刚来不久吗?京里的事情他都知晓?
而且他嘴上说着好福气,那语气可不是这样。
意气自如,阴阳怪气。
之前被贺庭雪这般戏谑对待过,沈落鸢摸不着头脑,不过现在贺庭雪对着的是箫昃衡……那沈落鸢就随他了,甚至伫立旁听时,沈落鸢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但在旁人看来,氛围却实打实地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在场的所有太医的头低地愈发的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