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呕心沥血,为了你的事业。"他的神色无限忧愁,无限紧张,几乎心如死灰,只得搬出那现实的考量,暗示她,她的家业少不了自己的帮扶。
乔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服了,说不定正有一仇家在东都附近徘徊呢,这妖怪仍在此处苦情。
“什么分道扬镳,我何时这样说过?"宋毓英皱眉,“方才乔姑娘也说得清楚,你年少时结仇树敌,现下有仇家找上门来,我们应处理的是此事。”“至于你的身份……我不介意。只要你以后不依仗法力行恶事,安安生生过日子,我们不再计较从前的事。”
不再计较从前的事。这已是一个刚强的女人能说出的最低回的话。起初他以为会在她眼中看见惊疑、厌恶,但她很镇定,仿佛一苍青山峰,坚凝如初。司行云一怔,绷紧的心骤然松开,撼然地感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乔慧从旁看着,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幸好这妖怪没话说了。她真怕又要听到一串肉麻的情衷。
宋毓英见他无言,上前拍拍他的手。
“他可是妖,宋掌柜你思虑清楚。“这一人一妖似是要皆大欢喜,真是荒诞,柳彦终于忍不住出言。
只见那女人目光平静:“我确实思虑清楚,三年情分,一同创建的事业,怎能说割舍就割舍。何况我受了行云的扶持,因见他是一异族便就此将他抛下,此乃太负心寡幸之举,我做不出来。”
她正以从容的气概维护着他,司行云心中又是一阵颤动。能得她的一片真情,他心中涌起莫大欣喜,像一个在游丝上随风荡着的蜘蛛落到人之肩膀上,终于得一坚强的依靠。终于地,他想起要回应她方才的命令,于是很诚恳地起誓,挽着她的手:“我真的改过自新,以后绝不再依仗法力、逞强取乐。我只安分地为你打理绣坊,请你一定要让我永久地在坊中′任职′下去。”要提醒宋毓英他的功劳时,他说绣坊少不得他的扶持,要伏低作小表真心了,又说他只是为她所雇,将自己放得很低。乔慧张目看着,心心道这男妖真是太有心机了,可怕可怕。
宗希淳也有点佩服这宋毓英的气度,便道:“柳师兄,别人你情我愿,我们还是不要从中插手为好。”
慕容冰见柳彦又要跟来,又一整日都神色不乐,不禁道:“绣坊之行原是我们担心小师妹的朋友才来,宋大姐知道她丈夫是妖仍和他同栖是她的自由,我们不必从旁指点。"她实在觉得小师弟有点多事。“师姐,这妖怪杀了栖月崖弟子,难道听他一面之词就认定他杀得应当么……柳彦被她出言制止,神色有些蔫下,低低地驳回一句。他的话,乔慧也正巧听见。
她轻快道:“要辨谁是谁非有何难,那云陵子估计很快便找上门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听听他的说辞不就得了?"虽说要云陵子的说辞,或许要先斗赢他方能洗耳恭听。
慕容冰轻轻颔首。此事竞又牵涉到栖月崖前任首徒,是否要以杀人之罪缉拿司行云,且待见了那云陵子后再说。
而且……缉拿妖物虽是门中律令,但当看不见也无妨。只当是为师妹的朋友家人网开一面。修行问道,攀援天地,谁不曾杀过人,谁能保自己永不杀人?柳师弟初出茅庐,方将是非黑白看得如此之重。说来好笑,唯独这一点上,她和本门的另一位首席很像。
只见大师兄正坐在一旁的黄藤椅上,神色冷淡,似乎并不为这异族的小团圆动容。
慕容冰心道,若非他因担忧小师妹而跟来,她或会一直以为他全无人情人性。
画室的香炉中,静静燃着一道香。香粉里混了一点冰片,有幽幽的寒香。京畿,运河旁,一座荒弃的道观内亦有香火如冷蛇腾起。塑像金漆剥落,只剩半边面孔,独眼注视着红尘世间。云陵子上香数炷,但不是为那神像。他是仙人,自不为这凡俗中的迷信上香。
香点燃,神案前的道人肃立,神色庄严:“人世浑浊,妖魔作乱。今燃心香为祭,故人作证,某此行定降妖伏魔,雪旧年之仇,还世间清浊分明。”道观外,临山下视,运河汤汤,有渔歌传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