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施用些灵药,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干劲,想出用那速生法术来选种。”他静顿片刻,又道:“不过那法术对人实在太过损耗,乔小友,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用。”
旬假短短几日,乔慧帮了乡亲、击败了云陵子,还喜拾一美男子的心,有点儿春风得意,便道:“那待我再修炼一年半载,修为更精进后便可时时施用嘞。”
鹿蕉客见她倔得很,也没说什么,只慈蔼地笑笑。以这小后生的天资,或许她再修炼一番,真能将一损耗甚大的法术用得如臂使指也说不定。乔慧又道:“我此番回乡也有体察人间草木,确实人间五谷草木用神识去看也有微室脉络分布。且浇水施药时,其中有所变化。”鹿蕉客点头:“草木中的灵气接触灵药,自然会有变化。”乔慧却道:“不是嘞,只单纯浇水和施些农家肥也有变化呀。”“仙家总觉那微室脉络是因为灵气,我觉得倒不然。只可惜我的同胞肉眼凡胎,不可观察此中奥秘,不然如今本草、农务的研究上一定已大有进展。回来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能否得一办法,造点什么工具令世人也可一看万物肌理。”鹿蕉客心道,天人秘密,凡人窥破,真能研究出什么所以然?但既是这小友开口,他便为她指一条路:“你若想令你的同胞一观,天玑阁中有一天观清露',凡子滴于眼中可暂登神识之境,不过只能维系几天效用。你采买些,去天玑阁中记我的名便好。“若凡人中有许多如这小后辈一样聪颖的学者,稍微点化他们神识,也非不可。
乔慧并未立即应答。
“不好全靠仙家法术呀,如果后世没有人从仙界取那清露来给大家用,又当如何?“她望向邈邈稻田,澄明的眼中是五谷蓬勃生长,缓缓道,“既然人间的草木也有那脉络,此间机妙应当是与灵气无关的,我想寻一人间的法子来制作工具。”
“哦,那你想如何?”
乔慧眨眨眼:“我们人间有一样用来翻书时辨别细小文字的东西叫暖魂。”瑗魂乃水晶所磨的镜片,东都中多为文臣高官所用,手持于眼前,可观放大案牍文字。她心心想肉眼难观草木中的玄机,兴许是那一小周天太过微渺之故,不知可否遵缓魂之理,用镜片放大人眼所观。修行之人眼清目明,不必借外力。鹿蕉客头一回听闻瑗魂这一物件。看来凡人虽无法力,也有一点他们人力的机巧。他点点头,微笑:“好,那就期盼哪日能见到你的小发明问世。”“还有一事,这片紫色的灵稻既然归你打理,其收获也便归你。有几方施过灵药的稻田已可收成,你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乔慧心想,她一个人也吃不了一片稻子吧。乔慧语速轻快,条理明晰:“可先择良种存验贮藏,记录这一季的生长特性与所施灵药、法术配合的效果,以备下季扩大栽种之需。剩余的,一部分碾成灵米,赠予之前帮忙照料、出了力的谷雨监师姐妹兄弟,一部分我想存起,日后得空时带回人间给乡亲们尝尝,紫色的米很是神奇。再剩下的,可与其他宗门交流交换,推介一番。”
鹿蕉客听罢,先是一愣,后不禁大笑。
见灵稻丰收,寻常人大约也只想到烹煮仙馔、提炼精华炼丹,增一己修为。抑或直接搬到百器坊中以物易物,换得几件法宝。她一张嘴,却说得头头是道。
他微笑:“你真不想继承谷雨监?”
乔慧道:“鹿长老,我真不想。"谷雨监虽是上界至高门派宸教中执掌农务的所在,但仙山高远,灵稻不为人用,非她所愿。若是司农寺卿,她倒想当一当。唉,历代的寺卿似乎都德高望重、须发花白,也不知她奋斗二十年能当上不这一片紫稻皆按她所愿分配。
临别前,有道童捧来一小袋磨好的米,说是长老令她先尝尝今日之收获。修行繁忙,乔慧平日鲜少亲下庖厨,得了这一袋米也是在学舍中放着。不过沉甸甸一袋稻米捧在手中,真有点收获的喜意。毕竞是她之成就。夕照流光,她手捧小灵米一袋,迈入洗砚斋中。谢非池抬眸望她一眼,晨间被她言语戏弄的薄薄恼意已纷然散去。他当真有功课要考她,她以为他在和她开玩笑么?二人既已情投意合,他又年长她两岁,总有责任提点她、引领她,不好叫她浪费了一身天赋。只见那师妹翩然而至。如今倒好,她连早晚问好也省略了,径直在他书房里寻一椅子坐下。昨夜她情真意切,说自己平日言语无状、轻飘不持重,冒犯了他,他还当她已经改过。现在想来,是他又轻信了她的鬼话。乔慧随手将那小袋米放在书案上,道:“咦,师兄,书斋中的檀椅换了垫子?似乎比以前松软许多。”
洗砚斋中的紫檀椅从前并不铺设软垫,只设薄薄一层绢底,若非身怀修为,寻常人坐几刻钟已腰酸背痛。此事她曾问过,谢非池只道,书斋静地,站生皆有仪度,求静心定气、风范端然,不求舒适。听她发问,谢非池不语。
当真无聊,她为何总关注这些无谓的小事?窗外竹影随光而入,竹影幽幽,洒落书案,覆上一把展开的白扇。一旁,有搁在笔架上的青毫笔、新研好的冰片墨,淡香一缕,飘飘依依。乔慧便道:“这扇子好像是我送的那把。师兄,你方才在画这把扇子?”“是。"告诉她也无妨。
乔慧轻轻将扇面翻过,只见另一面丹青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