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察觉她生气了要他道歉?还是东西全掉下去,他反而生气了?傅程铭手里的钢笔侥幸逃脱,他慢条斯理的拧上,一一把东西捡起。摆书时,仰头看她,“如果这样能消气,你可以再推几次。“他眼里溢出笑,看来并未生气。
他发现女孩子疑惑的眼,便解释,“错在我,你想怎么样都行。”什么叫一拳打棉花上?这不就是了?唐柏菲被他弄得没脾气。和这种人吵架,吵不起来不说,消气还快。她如他的意,抽起他手里的钢笔往出甩,“我在和你吵架知不知道。”“好,吵架。"他语气依旧温和。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突然回北京,不准骗人,从实招来。”“站得累不累,你先坐,"傅程铭从椅子上离开,看她大摇大摆地坐了,复又捡起钢笔放进筒里,手顺势覆在上面,“是和你爸爸合作的项目出了事故。乍一听,唐小姐是震惊的,“事故。”
“人从楼上摔下去了,好在没死。”
那确实很严重,“几楼。”
“八层。”
“对你们会有影响吗。”
他摇摇头。
“为什么要跳楼。”
她看着他,眼神迫切要知道答案,傅程铭拿起一本书,假意放进书柜里,实则为了避开那双眼。
书见缝塞进去,他看着书脊,将真相隐瞒,“我不清楚,据说是生活不如忌。
说完这句话,他重新站回去,“可以消气了?不会再有下次。”女孩子眼睛里没有怀疑,一副他说什么都信的样子。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还佯装生气,回避他的视线,随手扯张信纸,手握钢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没吵完呢。”
书房内除了书桌,窗边还放着老红木矮几,中间镶嵌大理石。黑白相间的石头上放着茶壶茶杯。
傅程铭给她倒杯水,轻放在她手边,“天气热,不要缺了水。这茶降火的,你要觉着不好喝就忍住喝半杯。”
他像个家长,絮絮叨叨,生怕孩子中暑。
唐小姐斜眼看,冷脸端起来小口小口啜。
余光从杯沿看出去,被撕开的信纸没有扔,在桌上放着,只写了寥寥几字。没看懂什么意思,她问,“你刚才准备写什么。”“道歉信。”
她放下杯子,眼里写着:给我的?
“是。写给你的。“他解释,“原本想去找你,谁知道来个医生把我拦下了,要给我开药。”
“看完就不早了,我问成姨,她说你不在,“他目光一指,“索性这么写。”原来病的那个人是他。她俯首,指腹滑着杯壁,“开的什么药。”女孩子语气冷硬,但也不难听出关心,“中药,应该是消炎的。”傅程铭说起生病语气轻松,仿佛病的不是他,“三十八度多烧了几天,一直没好,现在人还不太舒服。”
她一手撑脸,又拿起钢笔,在纸上划了利落的一个叉。嘴比心快,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你还是没去找我,我又不知道你病了,你发烧几天烧几度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烧六十度也和我无关,我又不是你。这是唐小姐一贯任性的态度。
我还在外面等了你快三小时呢,话没说,她抬头却对上他赫然变冷的眼神。刚刚还平和有笑意,此刻满是冷肃,眉眼像是覆了层冰霜。第一次见傅程铭这么看她,她猛地怔住,实打实被吓到了。那眼神转瞬即逝,片刻后,他似是刻意收敛住,却仍残存着难以遮掩的失落。
是对她这句漠不关心的失落,她能看出来。尽管他情绪控制良好,但眼神类似于海浪退潮,因为存在过,即便消散得太快也会留下痕迹,带走一些沙。
这次真的说错话了,她不能任性地出口伤人,尤其是对他。唐小姐生气后讲话不过脑,嘴比什么都快,也从不考虑对方感受,只管自己解气。
她的缺点很明显一一骄纵时有不顾他人的自我。手中钢笔落下,她嘴唇半张着,抱歉的话就在嘴边,迟迟没讲出来。犹豫措辞的过程里,她眼睁睁望着傅程铭笑对自己说,“我回去换衣裳。笑是牵强的,和从前的哪次都不同。他在难受,只是不想让她看出来,不和她计较。
越这样,唐小姐越愧疚。
人在原位不动,看他推里门而出,去了卧室,随着门关上,背影消失不见。她呆坐良久,手指互相绞着,捏得骨头生疼。站在傅程铭的角度分析,他既要承受她摔摔打打的脾气,还要忍着病痛,到头来又被她伤心。
心里慌乱,唐小姐把剩下的茶一口气喝完。茶变凉,更苦了。注视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
她想给毛晚栗打个电话,这样问:我是不是很任性,很不讲道理?可空气沉寂,书房卧室只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她说话,傅程铭就会听见。这电话到底没打成。她将半截子信纸揭来,看那几行字,现在看懂了,是简述回北京的时间与行程。
她一直坐着为自己打气,在冲去道歉和继续酝酿的二者间反复横跳、持续纠结。
地面的光影不断变化,光线从桌角移到书柜旁。墙上挂钟的时针走了将近三格。
外面夕阳西下,天快黑了,屋里不开灯也逐渐变暗,纸面的字得凑近才能看清。
最后,好不容易做足准备,已经站起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