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北京北京
原来谭连庆的太太叫万兴蕙,正如时小姐所说的,我有名有姓,怎么就成谁的太太了。唐柏菲差不多清醒了,深深哦一声,“那,你找我什么事。”万兴蕙干笑着,“是傅老先生周年呐。咱们经常走动的几家得帮忙呢,我和时小姐前几天把纸钱清点了,剩下的主要靠你。”唐小姐掀开被子,一头雾水地,没回话。
两人沉默良久,万兴蕙解释,“你是傅董太太,关系最近,其他人管太多不合理法啊,顶多搭把手。我来南京也是为这个。”她一想也对,如果傅立华没去世,现在得叫他一声爸。万兴蕙说,她午饭后会带人来南池子。
唐小姐没参与过这种事情,但一定很辛苦的,爸爸每次去吊唁都得走上半个月时间。
而且,万兴蕙说今年要效仿首年忌日来办。她不明白,几十年前的事了,不该一应从简吗?
谭太太一通电话让她懵懵懂懂,不了解的地方太多。到下午四点左右,万兴蕙赴约,身后零零散散地跟着几个人,男女都有。成姨带客人进前厅堂屋里,门半敞,端冷萃茶和点心。她双手交握站在过道上,看左右两边的人,共七位,六位不认识,完完全全的生面孔。
唯一认识的万兴蕙她也不知该如何相处,电话可以,面对面就难了。人情不练达的唐小姐只剩尴尬,眉眼弯弯,客套的笑僵在唇角。反观万兴蕙成熟得多,转头张罗今天的活计,把金元宝的物事搬来。一部分人不愿碰这些的,觉着不吉利,脸色愈发难看。“今天是不叠五百个不用走了。”
“都是有正事儿的人,还得抽空被拽过来。”“可不呢,谁会叠,费力费心的事儿雇人办不好吗?”这几句唐柏菲不想怼,懒得再吵架,反正自己也挺赞同的。她和万兴蕙坐一起,两人胳膊支在桌面左右,中间是茶盏。一沓子黄纸,分光涩面,她随意折了半天都没成型,最后还是照着视频一步步地来。
没想到万兴蕙却驳他们,“时老先生要办的,你们以为傅太太想这么麻烦。”
唐小姐差异,和她交换了眼神。
大概应了那句话,人性复杂,没有永远的敌对,万兴蕙是在帮她,“你们没功夫舞到时本常面前,就上下嘴皮子一磨破坏气氛,让别人难堪。”有人不乐意听,白眼相待。
万兴蕙只当没看见,“我开玩笑嘛。与其和我们这些没话语权的抱怨,不如多折几个回家。”
那些人不言语了。
她扬眉,感慨谭太太会帮自己说话。
年轻女孩子的表情写在脸上,万兴蕙扫一眼但没解释。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该结交,她学了将近半辈子。随时间推移,太阳慢慢隐匿,接近秋天的缘故,傍晚不热,天高云淡。门外一片茵绿的树开始掉叶子,麻雀跳上去就碎了,叶片变得很脆。今天差不多完工了,人陆续散去,成姨帮她挨个送出院外。唐小姐叠得手酸,数了数,统共二百只。倒也不白累,几个小时里她听了好多八卦。
比如谁和谁私下奸情,谁的孩子不是亲生的,谁插手影视圈包明星。这些还好,在接受范围内。
唯一炸裂的是,某个人说时本常身上背着刑法,只不过花钱找人顶替了。在去北戴河巡视的前夜,他的属下枉死途中。话讲得真,表情更真,关键没人反驳。
成姨收拾茶盏,扔了吃剩的点心,“太太想什么呢。”她伸个懒腰,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时菁的爸爸时本常害死过人?”成姨脸色瞬间变了,压低声,“这种事儿不好乱说啊。”“就咱们两个。不怕吧。”
她一直盯着成姨,想听听故事,后者酝酿半天,说得依然模棱两可。“谁检举,谁包庇,谁顶罪,谁又权力大。可以这样概括,但具体的我肯定不清楚。”
“好吧。“她放空,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到晚上彻底入夜,墨黑的穹顶挂着月亮,唐柏菲吃饭时才知道傅程铭已经回来了。
成姨说在书房,她随便应付几口,去找他。傅程铭最近比较清闲,前段时间,季崇严说奶奶同意检查。今天上午季母拿结果给他看,各项都正常,气喘是累着了,也和肺炎后遗症有关。医生开的药林婉珍不喝,于是拜托老常写了中药方子。他放下一颗疑神疑鬼的心,中午往三里河跑了趟,没坐五分钟奶奶就不留人了。
林婉珍嫌小辈们爱折腾,一天来一个的,到底让不让养病。她甩一摞藏书,让他装订好。
原话是这样:既然你时间多得不行就帮我做点事儿。几十年前的书了,能订就订,不行的扔。
这些书年纪比他都大,一直在最顶层放着,小时候从不让碰。末页的标价还是几角钱,纸面泛黄发脆、字迹不清,修整也该是针线、或是叫专业的来。
他一筹莫展地,怕弄坏了,问秘书能不能找人去做。年轻人连连答应,傅程铭淡声应下,挂断电话。手机落在桌面,唐柏菲恰好推门冲进来,目不斜视,径直砸到他怀里。她铆足劲了,跑得快出残影,整个人像火箭发射。椅背朝后仰了片刻,他像是习惯这样一惊一乍,平静地把人接住,亲她额边的绒发。
近几天,唐小姐喜欢这么抱,要么冲上去,要么跳,反正每次都得助跑一段。
他次次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