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道明丽的身影便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
安才人身着一袭鹅黄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发髻上斜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凤尾簪,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她眉眼间那份刻意维持的娇憨,此刻在苏明棠看来,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诡谲与挑衅。
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不着痕迹地在苏明棠身上打了个转,唇角的笑意更深,却不达眼底。
苏明棠扶着玉兰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未曾听出她话中的讥讽。
“东宫禁地,安才人是如何进来的?”苏明棠淡淡开口,声音清冷。
“我记得,从昨夜到今晨,这东宫别苑的守卫,已经换了个遍。”
“想来是陛下察觉了什么,特意清扫了门户,以防再有宵小之辈混入。”
“按理说,不该再有妃嫔能擅闯此处才是。”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暗藏机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安才人。
素望卿,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明棠。
昨夜灯火昏暗,看得并不真切。
今日晨光熹微,映照之下,这苏明棠,竟还如三年前那般清艳绝伦,风姿不减。
只是那份夺目的明艳之下,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与清瘦,反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哼,装模作样。
素望卿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笑得愈发甜腻娇媚:“自然是陛下特许妹妹进来的。”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掩红唇,故作惊讶道:“怎么,姐姐以为谁都像皇后一般,不知天高地厚,连陛下的禁令都敢一再违逆么?”
其中的讥讽与轻蔑,不言而喻。
素望卿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划过一丝冰冷的恨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
若不是她当年那些所谓的“锦囊妙计”,害得三皇子萧承德错估形势,判断失误,在封地仓促起兵,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下场!
自己又何至于此?
她本该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妃,未来的皇后!风光无限,受尽尊崇!
如今却要从最低微的选秀开始,一步步如履薄冰地往上爬,入宫半月,费尽心机,才勉强混了个才人之位。
这一切,都是拜苏明棠所赐!
苏明棠的瞳孔,在听到安才人那句意有加重的“违逆禁令”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面前这张人的脸此时熟悉地有些过头。
那笑颜肯定不止一次出现在苏明棠面前,似乎曾经在某个皇子的身边出现过。
苏明棠仔细回想,排除到“三皇子”,一个被尘封的记忆陡然清晰,面前的这张脸也和记忆中的人重合。
安才人,素望卿。
三皇子萧承德当年的未婚妻,当今兵部尚书素百松的嫡女。
当年三皇子起兵谋反,闹得天下震动,最终却功败垂成,死无葬身之地。
而最先将三皇子谋反的消息,暗中捅到先皇面前,使得素家不仅未受牵连,反而更得先皇倚重的,正是素望卿的亲哥哥,时任京畿卫副统领的素望舒。
她早些听到过消息,因为此事素望卿还与其哥哥大吵一架,之后更是大病一场,险些丧命。
原来是她。
苏明棠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了然,也带着几分嘲弄:“我倒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冷宫之中,见到安才人。”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缓:“皇后娘娘年少单纯,不知其中厉害,才硬闯了东宫,也因此受了陛下的重罚。”
“不知安才人今日屈尊纡贵,来到这破败之地,又是所为何事?”
素望卿自然听出了苏明棠话中反讽之意。
这半月在宫中,加上昨夜东宫之事,她对苏明棠在萧承烨心中的地位,以及二人之间那微妙而紧张的关系,已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她看得出,苏明棠此刻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外强中干。
一个被废黜、被囚禁、日日服毒苟延残喘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倚仗?不过是仗着陛下那点旧情罢了。
素望卿脸上的笑容愈发娇俏,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娇蛮与得意,自称也变了:“本宫自然是来寻本宫的奴婢了。”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隔空指向一旁的玉兰。
“这丫头做的牛乳菱粉糕,本宫甚是喜欢,一刻吃不到,便觉得口中无味,寝食难安呢。”
“这不,妹妹特意来寻她回去,再给本宫做些新鲜的尝尝。”她巧笑倩兮,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知道了安才人就是素望卿,苏明棠更不可能让她将玉兰带走了。
这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以玉兰为饵,试探陛下的心意,顺便折辱自己。
玉兰若真落到她手中,焉有命在?
“安才人且慢。”苏明棠的声音陡然冷了三分。
“玉兰是我身边伺候惯了的宫女,用着也顺手,离不得她。”
“我自会向陛下去请示,留下玉兰。至于安才人想吃糕点,我也会请陛下安排个更擅制此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