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棠依旧硬着头皮,声音平稳地回答:“素主子谬赞,奴婢不过是略通皮毛,不敢称擅长。”
素望卿闻言,掩唇轻笑一声,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让苏明棠的头皮阵阵发麻。
“苏姑娘太谦虚了。”
素望卿眨了眨那双妩媚的桃花眼,语气越发显得天真无邪:“臣妾进宫之前,曾在街头一个小摊上见过一个十分有趣的戏法呢。”
“那人掌心先是握着一把亮闪闪的金粉,对着看客们展示一番。”
“然后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猛地一握拳,再张开时,那金粉竟一闪之间,就变成了一滩乌漆嘛黑的墨色粉末!”
“真是神奇极了!苏姑娘见多识广,可知晓这是何等高妙的手段?”
“轰——!”
苏明棠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霎时间一片空白。
蜜陀僧。
金黄色的蜜陀僧粉末,若是混入硫磺,稍加研磨或受潮,便会迅速变黑。
这一刻,苏明棠甚至觉得,陆太医送来的那所谓可以假死远遁的假死药,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因为她离真正的死亡,似乎已经不远了。
十年前的那个午后,如梦魇般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时,她刚到萧承烨身边不久,杀人的手法还没那么熟练。
萧承烨的生母,彼时的宸妃黄韶华病重垂危,药石罔效。
太后一道密令,让她用“蜜陀僧”加速宸妃的死亡,让其能够尽快把萧承烨的抚养定在手里,也以此作为她彻底的投名状。
她捧着那致命的粉末,指尖冰凉,心乱如麻,正在犹豫挣扎之际,恰逢少年时的萧承烨推门而入。
那时的他,眉眼尚未褪去青涩,带着少年独有的明朗与柔软,对她全然信任,视她如姐如友。
“明棠姐姐,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好东西?香喷喷的,是要给母妃调药吗?”
他笑着问她,眼底是纯粹的关心。
苏明棠慌乱之下,只说是新学了个变戏法的小玩意儿,要变给他看,金粉变黑墨,这才堪堪糊弄了过去。
那份沉甸甸的侥幸,如跗骨之蛆,啃噬了她十年。
而此刻,素望卿竟将这件被她深埋心底的秘密,以如此云淡风轻的方式,当着萧承烨的面,间接揭露了出来。
她没有给宸妃下药,但宸妃三日后还是暴毙了。
腹部绞痛,胡言乱语,出现幻觉……
当时太医诊治的结果是死于疫病。
现在想来,宸妃死前的种种症状,与密陀僧中毒的症状重合度极高。
若是有人想要以此为刀,告她毒害皇帝生母,自己就只能当个冤死鬼。
更何况,萧承烨这个当事人看到过,她拿着密陀僧从宸妃寝殿出来。
苏明棠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不得不怀疑,素望卿,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内幕。
但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仿佛早已认命的平静表情。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素望卿探究的目光,声音无波无澜:
“素主子所言,不过是江湖术士常用的障眼法罢了,并非什么高妙手段。”
“只需在袖中暗藏些许硫磺细末,先向看客展示空无一物的手掌,再故作神秘地从随身药包中抖出那所谓的‘金粉’,也就是密陀僧的原色粉末。”
“然后紧握双拳,暗中将硫磺粉与密陀僧粉末混合搓揉,硫磺遇密陀僧,受力受潮,自然会迅速变化,呈现出墨黑色泽。”
她的解释,清晰而冷静,仿佛真的只是在阐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寻常戏法。
素望卿听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拍手赞道:“苏姑娘果然见多识广,臣妾佩服,佩服!”
她娇滴滴地说完,便转身款款走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承烨。
素望卿伸出纤纤玉手,主动而亲昵地揽住了萧承烨的手臂,将柔软的身子向他贴近了几分。
“陛下,”她仰起脸,声音甜得发腻,“臣妾想问的,都问完了,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呢。”
“这几日待在宫中着实有些无聊,臣妾也想学学这金粉变黑墨的戏法,解解闷儿。”
她撒娇似的晃了晃萧承烨的胳膊:“不知陛下可愿陪臣妾,一同胡闹一番?”
一直沉默着,仿佛置身事外的萧承烨,此刻终于有了动作。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苏明棠。
那目光,比殿外的寒风更冷,比深渊的潭水更沉。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你方才所言的‘蜜陀僧’,究竟是何物?”
苏明棠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又沉入了更深的谷底:“回陛下,‘蜜陀僧’,又名陀僧,多生于方士丹炉之中,取其铅之精华。”
“其性沉而坠,入药可收敛燥湿,亦可镇惊悸、平肝火,对头风眩晕、心神不宁确有奇效。”
萧承烨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苏明棠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将她冻僵。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捏得“咯咯”作响,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呵,”他忽然不明意义地笑了一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