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上轿啦!”
陈禹骑着枣红马,这货也一个劲扭头去看一身红衣的新娘子,跺跺马蹄,想要凑过去,看看红盖头下面的新娘子到底长啥样。
“闺女……”
人非草木,看着即将嫁为人妇的女儿,崔王氏也有些触景伤怀,拉着她的手,从胳膊上褪下一个银镯子,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到了人家家里后要勤快些,好好伺候你男人……好在你没公婆……”
“她婶子,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干啥!”媒婆王铁嘴一挑眉毛,晃了下手帕,“都赶紧的,上路了上路了!家里那头还等着呢!”
陈禹骑在马背上,扭头看看坐在马车里的女人,心也在怦怦跳!
忘了让王铁嘴帮我看看,上车的到底是玉兰还是若兰……
我那个“丈母娘”一肚子花花肠子,啥事都干得出来!
“走了走了,新郎官前边领路啊!”
王铁嘴大呼小叫。
坐在马车里,崔玉兰轻轻嘘了口气,她挑开盖在头顶的红布,撩开车联一道缝隙,往外瞅。
一道魁伟的背影骑在高头大马上,在前面领路。
看身子骨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
虽是寒冬腊月,却也是难得的大晴天,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似乎在恭贺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从县城到杨家营子,不过十几里的路,崔玉兰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我的男人……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马车突然停下来,王铁嘴那独有的高嗓门又响起来,“新娘子下车啦!新郎官发啥呆,过来扶新娘子下车啊!”
纤细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攥住,崔玉兰低着头,撩起长裙下摆,被那只手牵着,跨马鞍,跨五谷袋、跨斧子……
崔玉兰觉得自己像一部机器,被人指挥着完成每一个动作,直到拜完天地,坐在陈禹家的马架子里,她忽然意识到,从现在起,自己就是那个男人的老婆了!
可我还不知道他长啥样呢!
唉!
鞭炮噼噼啪啪响了起来,热热闹闹的酒席开宴了,忙活了一早上的崔玉兰这才觉得有些饿了,她掀开盖头,好奇打量着这间不久之前才盖起来的“陋室”。
他家真的好穷啊,竟然只是一副马架子房!
连土坯房都算不上!
从现在起,这间陋室也是“我的家”了。
咦,他还看书?
好奇的新娘子凑到床前,翻看着那些足有砖头厚的经济学专著,望着上边用碳划出的一条条线,还有刚劲有力的字迹,崔玉兰轻轻嘘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点。
甭管丑俊,至少是个识文断字的。
“玉兰饿了吧,来,先对付两口……”
王铁嘴端着一碗饭菜走进来,递给她一双筷子。
“他呢?”
崔玉兰掀起盖头,结果筷子刚要吃,忽然又想起那个人,忍不住问道。
“你男人啊,在外边忙着招呼客人呢,今天来的人可不少,北边的梁大老爷都亲自登门庆贺……那面子可大了去了……”
王铁嘴环视一圈室内,尴尬笑了一声,“这房子确实寒碜了点,不过没事,你男人有本事,现在都是韩家大院三掌柜了,将来你就擎等着享福吧!”
“嗯……”
“哈哈,这就对喽,以后你就跟着六子好好过日子,转过年生个一儿半女的,这一家子不就全乎了?”
崔玉兰臊得小脸跟红苹果似的。
门嘎吱一声关上了,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一种莫名的恐惧忽然笼罩了新媳妇,她瞪大一双格生生的大眼睛,盯着紧紧关闭的房门,生怕下一秒闯进来的就是自己的男人。
韩家大院三掌柜,那一定是个穿着长袍,带着瓜皮帽,走到哪都拎着一根大烟袋的老头子了吧!
早知道订婚时要一张照片好了……
等了半天,却仍然不见有人进来,崔玉兰也有些困顿了,打了个哈欠,又拿起放在床头的厚厚书本,盯着那些“边际成本”、“均衡产出”等术语,看得一头雾水。
看不出他文化水平还挺高,这么难的书本都能啃下来……
呀!
不会真是个戴着瓜皮帽,叼着大烟袋的小老头吧!
少女芳心又砰砰跳起来,门忽然嘎吱一声响了,崔玉兰急忙把书合上,抓起盖头扣在脸上,安安静静坐在床边。
脚步越来越近了,她的心也砰砰跳得厉害,透过盖头下面的空隙,可以看到一双厚实的棉布鞋,青色阴丹士林的裤子,腿很粗实,想必是个常年干活的。
“你咋没吃?”
陈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疑惑问了一句。
声音……
有点耳熟!
没回应。
“唉!”
陈禹看看穿着红布棉袄,头上顶着大红色鸳鸯戏水刺绣盖头的新媳妇,深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盖头下面的是玉兰还是若兰?
应该是玉兰……
甭管是谁,抬进家里,就是我媳妇了!
陈禹抓起放在一旁的秤杆,刚要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