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礼刚转执业三个月,之前接的案子全靠师傅大发慈悲施舍,如今可以自己接案子了,她却苦于找不到案源,三个月也只接了个法律援助的案子。同在一家律所,岑礼和徐远忱的境遇却南辕北辙。
徐远忱大岑礼四岁,研二就进了志成所,带他的是志成的创始合伙人刘志文律师,人人都说他是天生干律师的好苗子。
而岑礼,在这家精英云集的当红律所,从来无人问津。
从小到大,岑礼一直在追赶他的脚步,选择文科,填报法律专业,考研、参加司法考试、进志成所。
这么多年,她始终是那个没有主见、只知道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徐远忱引荐,岑礼连这家律所的门槛都踏不进。
开完晨会,岑礼坐在工位上整理当事人的案情资料,耳边是师傅佟文涛和另一位律师闲聊的声音。
志成所所在的写字楼坐落于沪城最文艺的南京西路上,又在高层,佟文涛的办公室朝向好,面积大,办公桌旁有张大理石茶桌,他空下来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煮茶,俯瞰这座繁华之城。
岑礼转执业之前一直跟在佟文涛身边,在她对律师的整个工作流程还不清晰的时候,她的茶艺水平已经炉火纯青。很多时候佟文涛接待客户,都是她在一旁煮茶,顺便偷师学一学他谈客户的技巧。
“师傅。”岑礼敲了敲办公室虚掩着的门,提醒:“我们该出发了。”
佟文涛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起身送客,“江律,这案子要不你还是找找别的律师吧,我先去开个庭。”
江律师面前的茶杯还满着,茶叶青绿,还没喝几口。
佟文涛去衣架上拿外套,回头道:“江律您自便,我这办公室也没什么机密,您可以把徐律叫来我这里聊。”
代理婚姻撤销官司的被告,律师费没多少就算了,还百分之一百的输局,佟文涛不想沾一手腥。
可这被告是江阳律师的大学同学,对方向他寻求帮助他无法拒绝,又担心自己来打这官司输了会影响老同学的关系,只好以自己不擅长这类官司为由,说会帮她介绍自己的同事来代理。
在志成,和江阳关系走得近的律师只有佟文涛和徐远忱,论资历当然是佟文涛排在前面,同样的案子,他来打胜算也能更大些。
佟文涛穿衣服,岑礼就站在门口等候,手里拎着包包,眼神空空的看着窗户外面高空作业的工人。
“这是徐远忱律师的师妹是吧?”江阳从头到尾打量岑礼一番,“说起来师妹来咱们所也有段时间了,我记得之前听徐律说,师妹也已经转了执业了是吧,要不这个案子你试试看?正好锻炼锻炼。”
为了不受徐远忱光环的影响,岑礼在进志成所之初就让他隐瞒了两人真实的关系,只说是比较熟悉的师兄师妹,本科和硕士都毕业于沪江大学,确实不算说谎。再加上两个人姓氏本就不同,一直瞒得很好。
佟文涛顺着江阳的视线也看向岑礼。
她今天穿了条修身的毛衣裙,红色和黑色拼接,胸口一竖排的山茶花,配上她的长卷发显得分外妖娆。稀罕的是她今天没穿高跟鞋,一双平底小皮鞋,难怪刚才都走到门口了,他都没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
岑礼是典型的江浙沪长相,普通人里的小美女,五官小巧耐看,再加上她从小就生活在沪城这样的时尚大都市,穿搭上颇有些造诣,很容易就让人感觉赏心悦目。但却不是那种一眼万年、倾国倾城的长相,不熟悉她的人,会不那么容易记得她的样貌,反倒是她的穿搭更让人记忆深刻。
她的装扮很容易给人一种“专业律师”的感觉,这一点,也是佟文涛最开始选她做徒弟的原因。
“我恐怕……不太行吧。”岑礼没有底气,看看江阳,又看看佟文涛,最后看向自己的脚尖。
江阳笑笑,“没事的,这案子就算赢了,人俩也要离婚的,其实本质上对被告没什么差别,只是原告主张的返还彩礼和赔偿精神损失的这两个诉求,我同学觉得不太合理,毕竟两个人领证了,也在一起生活小半年了,就算法庭最后支持原告诉求撤销婚姻,只要钱能少还一部分,她也可以接受。”
“我觉得要不您还是去找徐远忱律师吧。”岑礼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连她师傅都不愿接的官司,她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了。
转执业以后接的第一个收费的案子,她真的不想败诉开局。
江阳抿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是觉得,你们都是女孩子,师妹你代理这个案子,比我、老徐还有你师傅都要更合适一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girls help girls,我只是觉得你比我们这些老爷们更容易共情她。”
听完这个理由,岑礼没再拒绝,但也没立即应下。她让江阳先安排她们见一面,当事人和代理律师原本就是双向选择的事情,她也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上午的庭,一直开到下午一点多才闭庭,岑礼肚子饿得不行,一结束就直奔旁边的快餐店。
佟文涛吃不惯这种快餐店,要回律所去吃他媳妇给他准备的便当,自己开车先走了。
岑礼脑子还是乱的,来来回回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