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讨厌「意义」
窗外的酒店花园种着棕榈树。那些树极高，头大身细，仿佛随时会栽倒，围绕着座露天公共泳池。泳池外侧有个双人秋千，漆成白色。这种只能小幅摆动的铁秋千，夏油家也有。周末天气好时，裕美会把翠子和杰赶去室外活动。翠子就喜欢坐在秋千上发呆，视线落在杰身上。杰会认真运动，时不时看回来。她们的相交是蝴蝶效应，一个轻微的变化就斩断原生轨迹，将彼此联结到一起。
不可思议的是，她们上一世可能并不相识。说上一世不太准确，这个离奇的时间回溯，原理可能没那么复杂。不涉及时间悖论，翠子觉得，这个世界或许是像游戏，重生者则是拥有游戏修改器的玩家一一
在最初的游戏中,在A节点发生的某件事偏离玩家的期望。于是得到修改器的玩家，通过死亡回到A节点，从那处起，重新编写一份新的后续。
而锚点，就像是复制粘贴按钮，要复制新后续的数据，并定位旧后续的位置，将新数据覆盖到旧数据上,所以锚点才会涉及多份记忆。这么理解的话，世界只有一条最终存在的线。只是玩家可以从半截处，编织一条虚拟线,再将虚拟线覆盖回去，将虚拟变成现实。原本她死了，而兰带着修改器回来，将新数据改成她活着。当兰触碰到锚点夏油杰，新数据才会覆盖到旧数据上，同时，兰回到原本的时间点，整个修改过程才「完成」。
但现在兰遇见夏油杰可能就会被杀，就算兰活着碰到夏油杰，结果也是夏油杰去到未来拥有两份记忆，白白给他增强实力，所以不能让这两人相遇。这相当于修改过程一直「未完成」。
让这种「未完成」一直持续到兰死亡穿越的时间点会怎样？是强行覆盖完成？还是这条虚拟线消失？又或者这条线独立？谁都不清楚。
只能试试。
为了救下裕美，她还要再嵌套一层回溯，在虚拟线上再织一条虚拟线一-她要以五条悟为锚点回到「夏油杰背离高专」前，这事发生在裕美死前。等救下裕美后，她再触碰五条悟覆盖这条虚拟线，之后再考虑最终线的事。这样想来，其实她在这条线复仇没有意义，她在这里做的一切都会被覆盖，不如直接想办法回溯。
但她现在讨厌「意义」这个词，她就是想报复，所以去报复，她会始终记得报复的那一刻，她爽了就是意义。
就是有点对不起龙之介，她的首杀要换人了。“喀嗒。”
离开厨房，翠子将瓷盘放在桌上。瓷盘中盛着肉酱意面，正热气腾腾地蒸起水雾。越过雾气，桌子对面摆着个相框，里面卡着杰的照片。当时，他趴在手臂上打瞌睡，侧脸挤压变形，她想拍他的丑照却被发现。他抬头冲镜头笑，睡眼惺忪，温柔得像月亮。要想回到过去，光有五条悟不愿意「夏油杰背离高专」可不行，她也得不愿意。
但她摸不清这些偏精妙的感受和情绪，她可能也有不愿吧？但有到能启动回溯的地步吗？
不清楚，只能想办法加深感情。
幸好，人的感情是极好操控的。
曾经她十分喜爱高糖汽水、特别甜的水果味吸吸冻之类，在青春期成功得到两个大痘，长在鼻头上，翻个身不小心蹭到都痛得心惊。于是，她决定戒掉高糖饮料。
办法是，实在想喝的时候，就拿着饮料跑去附近公园，看路边花坛里有没有狗屎，有就蹲在旁边，拿出饮料开喝。
当然，效果最好的是人类公厕的固体残留物，但可遇不可求，大家都太有素质了。
就这样，三天下来，她看见高糖饮料就反胃，鼻咽凭空感到屎的味道，呕。这是将生理性的厌恶，覆盖在原本喜爱的事物上。想必反过来也行，将生理性的喜欢，覆盖在现在难以确定感情的人上。在盘中洒上帕玛森奶酪，她叉上肉丸绕着意面放入口中。加入盐、糖、黑胡椒和红酒调味的番茄罐头，煮出来酸酸甜甜，香气浓郁。等杰死了，她就把他的尸体送去火化，骨灰当种地肥料，他就能变成番茄这样纯粹美好的蔬菜一一还是水果来着？
搜索完番茄到底是蔬菜还是水果，她放下叉子，擦干净嘴，拿起杰的照片，落下一吻。
或许、大概这也有用吧？
毕竟，人就算是强迫性地微笑，大脑也会被欺骗，真的开始分泌让人感觉轻松快乐的化学物质。
洗漱完毕，她窝进被子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从骨头软到皮肤，像蜷在云端。
一个人待着真好，她受够和人打交道，但要推进项目就不得不那么做。习惯性的，她拿出手机，刚进入推特就看见一条猎奇讯息，有些眼熟。一个东亚男人吊死在空中，凭空的，没有上吊绳索，就只是形态像吊死。他头和脚背耷拉着，面色青紫，让人隔着网线都感觉阴冷。翠子点进推文，作者说是「真实拍摄，见鬼了」，但评论区都在夸P图技术高超，没有人相信其真实性。
如果是真的话，这不就像人头气球的杀人现场吗？但只拍到人，没拍到气球，因为是咒灵版本？她又检索人头气球相关讯息，这部漫画最近两周在日本流行，但凭空吊死的人却只有一个，咒灵大概已经被祓除。
「是杰做的。」
第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