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林婉珍八十多了,有点异常都得重视。
傅程铭虽然做好了唯一亲人去世的准备,但真要有点儿苗头,他不可能八风不动。
奶奶对他的好,渗透在日常点滴,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一把年纪亲自教养他二十年。
他端着两盆花坐进车里,看今天是张绍经来接,有意问一句,“手术做完了?”
张绍经点头,“在康复阶段了。”
“在哪儿做的。”
“刚开始在北京,后来到了霍普金斯。”
这种病,治起来是无底洞,他疑惑,“手头的钱够用?”张绍经没即刻回答,在犹豫。
这一问一答还未结束,冯圣法突然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大喇喇坐他旁边。傅程铭侧眼看去,冯少爷笑嘻嘻的,“我宾利保养去了,借你的一用。他收回视线,手机有新消息来,是骑手说,东西已经打包送进院子里了。冯圣法偷瞄得过分显眼,还一副活久见的表情。活久了能看傅程铭拿保温杯不间断地喝水,还研究避-孕-套,关键是代购的,并一本正经告他:计生用品罢了。
这语气,仿佛在买矿泉水。
傅程铭不理他,兀自揪掉泛黄的枯叶,扔塑料袋里。这个事情不能让女孩子操心,他需要事无巨细、准备到位,不能像那晚一样,莽撞过后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
不妥当,也不负责。
他经验匮乏,准备的手段难以掩拙。
可惜唐小姐并不知情。
箱子寄来时她刚好在家,以为是傅程铭破天荒网购了,签收了,随手给他扔地上。
那晚之后,她暗暗计较,默默生他的气。气他不闻不问就走,留她莫名其妙呆坐着,等了他好久。
这份火气很隐约,藏在平常生活里,属于能察觉不对劲,但抓不到证据的一种。
比如,不动声色地回避他,碰面时,对他态度敷行。傅程铭去看林婉珍,把挑拣好的盆栽放客厅窗台上,又劝她去医院。老太太固执,不肯去,说如果真得癌症了,别化疗,好早解脱去找你爷爷。他不应这话,以后还会再劝的。陪奶奶坐了会儿,就往集团走。这头忙得像赶场,唐柏菲那边清闲。
下午一点多换好衣服,应邀吃饭。唐小姐应刑亦合的邀,去王府井周围胡同里的米其林餐厅。
刑亦合联系她时,姿态压得极低。
说要道歉,还给她带了那天在秀场内外的他拍照,都打印出来了,其中三张是ccd。
唐小姐为照片而去,其次还想审问,傅程铭电话是不是他故意挂的。餐厅散座稀疏,光线昏沉,安静,冷气充足。中央的钢琴手正弹奏六月船歌。
她肚子很空,拿起刀叉看侍者上菜,只有一盘,菜必须一道道的上。白手套端着圆盘,安稳放在面前,说了句,马粪海胆请您慢用。盘沿就占四分之三,中间下沉式的丁点儿空间盛着菜,除去装饰,能进嘴的不够塞牙缝。
唐小姐瞬间没了食欲,把刀叉一搁,冷眼看刑亦合。对方一口吃完,侍者上了下一道:抹茶鲆鱼。周围是一圈干炸海棠,貌似不能吃。
“喂,你成心的吧。"她生气。
刑亦合放下刀叉,“怎么了。”
“说要道歉,进门开始你一句没提,还请我吃这个东西,我不爱吃。”他喝口柠檬水,抱歉笑笑,“我以为你喜欢米其林的氛围。”她回答得很有哲思,“和特殊的人在一起才吃氛围。和普通人就是纯粹吃饭。”
他抬眉,“那我是普通人喽?”
“电话是你专门挂的吗?"直入主题,懒得废话,“那天我在后台彩排,手机好像是你在管。”
“我确信,你肯定挂了,现在要确认你是不是有意的。”“你已经对我这个态度了,有意无意,好像不重要了。”唐小姐气笑了,“是你先这样的。怎么反过来怪我?”“刑亦合,你很有才,也很有趣,我想和你一直做朋友,但你因为感情的事和我计较,还在电梯口冷脸撞我。”
“我选择他、不喜欢你,是我的自由,你没资格给我脸色看。”刑亦合瞧她满脸倔强,迟迟不回复。
沉寂中,她垂下眼,不时偷偷抬眸看他。
一眼复一眼地。
他笑着摇摇头,拿出礼盒,推到她手边,“照片。免费送你了。”粉色小方盒,四周还束着蝴蝶结,唐小姐不想要这个,扯下来扔给他。她又把盒子一倒,照片全散在桌上,一张张仔细检查。聚精会神看照片时,对面的刑亦合靠着椅背,手肘架起,指节撑住太阳穴,视线越过她,看向后桌的女人。
女人独自来吃饭,面朝他而坐。
她打扮神秘,黑裙、白色宽边帽,帽沿折痕如波浪般起伏,又衔接细密的黑网。网遮盖半张脸,只露出正咀嚼的嘴唇。刑亦合看了会儿。
女人撩起帽檐,带笑的眼和他对视。
他表情却有埋怨。
女人不以为然,捂嘴笑着,戴好帽子。
唐小姐看照片没失焦、破损,全整好,款款放回盒子里,“检查完了,现在和我道歉。”
同样骄矜的语态,刑亦合半点没生气,“好,对不起,不该擅自挂你电话。”
“还没完呢,向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