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仿佛有排渡鸦嘎嘎飞过,崔楹一副震惊的语气,杏眸瞪得圆圆的:
“萧岐玉,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萧岐玉抓住她那只纹丝不动按在自己腰窝上的手,一把扯开,灼热的视线透着冷光:“彼此彼此。”
崔楹干脆也不再装了,用力抽出手,照着他的胸膛便推了一把,好让他的呼吸离自己的耳朵远些。
只是这举动落在旁人眼里,愈发成了小两口打情骂俏。
孔氏走到崔楹身侧,不露痕迹地咳嗽一声:“注意场合。”
崔楹:“……”
她好冤啊!
恰好,陈双双即将与护国公夫人上车离开,便命丫鬟来请崔楹前往小叙,崔楹急忙远离萧岐玉,头也不回地跑去找陈双双。
盛夏七月,仪门外的绣球花开放正盛,大片的粉紫色遮天蔽日,花下凉风习习,香气馥郁。
崔楹与陈双双漫步花下,如儿时那样手牵着手,花瓣落在她二人的发髻肩头,又成了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你成婚的时候,”崔楹叹息,“这一别,还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见到,说不定,孩子都要临盆了。”
陈双双笑道:“这还不怨你,我只是成婚了,又不是不能见人了,你怎么就不能去找我玩儿了?”
崔楹飞她一记眼刀:“少给我下套了,护国公府毕竟是你婆家而非娘家,我这人是胡闹惯了的,以前你在闺阁里还好,再怎么跟我学坏,你爹娘碍于与我爹娘的交情,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你既然嫁人,我再去找你,便要顾忌着你婆家人的眼光,护国公府规矩森严是出了名的,你婆婆能教出你夫君那样的古板郎君,眼里自然是揉不了沙子的。”
崔楹仰头望着绚烂的绣球花,伸手接下一片飞落的粉紫色花瓣:“我还好,横竖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外人再怎么说我不好,我耳朵一捂便当听不见。可是双双,我不想拖累了你的名声,更不想因为我,让你在婆家过得不好。”
陈双双愣在花下,一时竟说不出话。
她知道崔楹历来粗中有细,可没想到,崔楹的心思能细到这种程度。
嫁入护国公府至今,有艳羡她攀上高枝的,有巴不得她被婆家厌弃的,就连爹娘,每每见她,也是叮嘱她要温驯贤良,万事以婆母为上,绝不可有忤逆不敬之举。
殊不知,她自成亲第二日,便日日亲自洗手做汤,每日天不亮便前往婆母房中请安,春去夏来,风雨无阻,这半年下来,护国公府上下谁不对她赞不绝口?纵是烧火的婆子,也道少夫人是个老实贤惠人。
唯有崔楹,看出她的不易,心疼她的处境。
陈双双简直要哭了。
“你眼睛怎么红了?”
崔楹半天没等到陈双双说话,转脸望去,顿时慌了:“我错了我错了,怪我平白无故乱嚼舌根子,双双你别哭,我以后一定去找你玩,我发誓——”
陈双双拉住了崔楹赌咒的手,破涕为笑道:“好了,我才不会因为你不去找我玩就哭鼻子呢,我只是心中感动,三娘,难为你替我想那么多,我当真感激你。”
崔楹松口气,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十分得意:“是吧,我是不是想的很周到?哼,虽然他们都说我没脑子,但我觉得我可有脑子了。”
“谁说你没脑子了?”陈双双愠怒。
谁敢说她貌若天仙、善解人意、活泼明媚、武艺高强玉树临风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冰雪聪明空谷幽兰人见人爱的好闺闺没脑子?是谁!
隔着缤纷落花,崔楹杏眸眨了眨,望向权贵云集的仪门。
残阳镀金辉,深青色铜瓦光华若琉璃,戗脊自正脊往下延伸,脊上整齐排列着瑞兽,个个栩栩如生。
萧岐玉站在威严英武的狻猊兽下,衣袍被残霞染红,侧颜俊美如谪仙,举手投足,皆是世家子弟自幼被规训而来的翩翩风度,贵气天成。
面对不停攀谈的宾客,他面上始终挂着谦逊的浅笑。
甚至面对明显有些刁难的调侃,他也能不疾不徐,开口应对。
许是没由来感到侧脸一阵发刺,萧岐玉转头,正与绣球花下的崔楹对上视线。
夏日清风吹过,少女静静站立,衣袂随花瓣纷飞,流光溢彩,比晚霞灵动。
难得的,萧岐玉感觉崔楹有了三分人样。
下一刻,崔楹呲牙给他扮了个鬼脸。
萧岐玉:“……”
他就知道。
一盏茶后,霞光尽消,夜色降临。
陈双双依依不舍地同崔楹道了别,随婆母上了护国公府的马车。
临走,崔楹想问她再要两块咸枸橼。
崔楹道:“你别说,刚喝完那会儿我想死都心都有了,但这一下午下来,我的喉咙异常舒服,说话都有力许多,可见东西还是好的。”
陈双双大手一挥,直接将整盅咸枸橼塞进崔楹手里。
“你尽管用,喝完了再去护国公府取,我那里多着呢,都是腌制二十年往上的,对咳嗽最有用。”陈双双道。
若放在闺阁时期,崔楹定会给陈双双一个大大的拥抱,可眼